效率：人工智能進入審判領域的直接動因

當法官，機(ji)器人的第(di)一個優勢就是不知疲倦。

法(fa)律(lv)是(shi)用(yong)來解(jie)決(jue)實際問題(ti)的(de)。提(ti)高解(jie)決(jue)問題(ti)的(de)效率(lv)，是(shi)人(ren)工智能進軍法(fa)律(lv)審判領域(yu)的(de)直接動因。

2015年5月(yue)實行立案(an)(an)登記制后，國(guo)內法(fa)院案(an)(an)件數量一(yi)直(zhi)呈遞增狀態。最高(gao)人(ren)(ren)民法(fa)院副院長(chang)李少(shao)平今年7月(yue)19日(ri)在(zai)《人(ren)(ren)民法(fa)院報》撰文介(jie)紹，“2016年上(shang)半(ban)年，全國(guo)法(fa)院受(shou)案(an)(an)1002.9萬，同(tong)比2015年，上(shang)升18.94%，截(jie)至今年6月(yue)20日(ri)，地方各級人(ren)(ren)民法(fa)院受(shou)理案(an)(an)件已經突破14287064件，又比去年同(tong)期高(gao)出12.84%。”

新聞資料圖：門庭若市的某區法(fa)院立案大(da)廳

可(ke)見，如(ru)今案件(jian)數量增長之(zhi)迅猛。

辦案落到(dao)人均會怎(zen)么(me)樣呢？相對應的，法官員額制剛剛在全(quan)國完成，全(quan)國近20萬名法官被縮減至12萬余(yu)名。

也就(jiu)是說，以2017年(nian)上半年(nian)1400萬(wan)收案數和法官數12萬(wan)計算，半年(nian)人(ren)均需結案數大約為(wei)116件。但這個(ge)數據還代表不了實(shi)際(ji)情況。

從空間分布看，案(an)件(jian)(jian)數量分布差別太大(da)，苦樂不均。沿(yan)海及經濟(ji)發達(da)地(di)區(qu)，每(mei)個法(fa)院的案(an)件(jian)(jian)年均在萬件(jian)(jian)以上(shang)，2016年最多(duo)的上(shang)海浦東法(fa)院12萬件(jian)(jian)，而西(xi)部有(you)些(xie)(xie)欠(qian)發達(da)地(di)區(qu)，法(fa)院的案(an)件(jian)(jian)在一千件(jian)(jian)左(zuo)右，有(you)些(xie)(xie)還只(zhi)有(you)幾百件(jian)(jian)。

《法(fa)制日(ri)報》去年(nian)11月報道，2016年(nian)7月，廣東省深圳市寶安區人(ren)民(min)法(fa)院民(min)二庭法(fa)官賀瓊病(bing)倒了，懷(huai)著二孩的她(ta)不得不開始休息(xi)。截至她(ta)生病(bing)休息(xi)前，收(shou)案(an)(an)約600件(jian)(jian)，結(jie)(jie)案(an)(an)300多件(jian)(jian)，平均每月結(jie)(jie)案(an)(an)40多件(jian)(jian)，這是(shi)整個(ge)寶安法(fa)院法(fa)官的常態。據悉，2016年(nian)1月至9月，寶安法(fa)院收(shou)案(an)(an)5.8萬(wan)余件(jian)(jian)，結(jie)(jie)案(an)(an)3.5萬(wan)余件(jian)(jian)，全院一線法(fa)官人(ren)均收(shou)案(an)(an)466件(jian)(jian)，人(ren)均結(jie)(jie)案(an)(an)292件(jian)(jian)。

這(zhe)個狀態(tai)是(shi)目(mu)前經(jing)濟發達地區法官的常(chang)(chang)態(tai)，“案多(duo)人(ren)(ren)少(shao)”矛盾非常(chang)(chang)突出(chu)。所以信息化，乃至人(ren)(ren)工(gong)智(zhi)能，就是(shi)司法迫切需要提(ti)上日(ri)程的事情。

自動售貨機般完美的理性機器：精通法律，同案同判，鐵面無私

減少司法任意性，防止人工(gong)疏失導致的冤(yuan)假錯案也是司法引入人工(gong)智能的動因之一。

據(ju)(ju)何帆介紹，“206”試運行已(yi)滿兩個(ge)月。“206”在對上海幾(ji)萬(wan)份刑事案件的(de)(de)卷(juan)宗、文書數(shu)據(ju)(ju)進行學習后，這個(ge)以大數(shu)據(ju)(ju)、云計算和(he)(he)人工智(zhi)能為技術(shu)內核的(de)(de)“小(xiao)嬰兒”，已(yi)經具備了初(chu)步的(de)(de)證據(ju)(ju)信息抓取、校驗和(he)(he)邏輯分析能力。

新聞圖片：206系統界面

其實投入試用的司(si)法“人工智能”不止206工程，2016年12月14日，北京市高(gao)級人民法院就將“睿法官”系(xi)統正(zheng)式(shi)上線。

“睿(rui)法官”能對一審判(pan)決書、上訴(su)狀等材料(liao)先(xian)期進行分(fen)析(xi)，識(shi)別出(chu)影響案件定罪量刑的(de)相關要(yao)素及(ji)當事人(ren)(ren)上訴(su)的(de)理(li)由。如：被害人(ren)(ren)受傷的(de)部(bu)位(wei)為面部(bu)，受傷程(cheng)度為重傷，當事人(ren)(ren)上訴(su)理(li)由為認為自己屬于正當防(fang)衛，認為被害人(ren)(ren)受傷程(cheng)度未達到重傷等信息。

在庭前準(zhun)備階段，“睿法官(guan)(guan)”會自動梳理出(chu)待審事實，生成庭審提綱，并推送(song)到(dao)庭審系統中。庭審結(jie)束(shu)后，“睿法官(guan)(guan)”會對案(an)情要素進(jin)行進(jin)一步提取，根據法官(guan)(guan)進(jin)一步認(ren)定(ding)的(de)內容，向其(qi)推送(song)更為精準(zhun)的(de)相似案(an)例、裁判尺度(du)、法律法規(gui)等服務，最終幫助法官(guan)(guan)完(wan)成裁判文書撰寫(xie)。

人們(men)認為(wei)這些系統(tong)可(ke)以(yi)將經驗判(pan)斷(duan)為(wei)主(zhu)轉變為(wei)數據(ju)參照印證，能(neng)有效推(tui)進同案同判(pan)，統(tong)一法(fa)律裁判(pan)尺(chi)度，提(ti)升司(si)法(fa)權威和司(si)法(fa)公信力。

這些(xie)系(xi)統正符合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(si)·韋(wei)伯百年前的設想：“現(xian)代(dai)的法(fa)官是自動售貨機，投進去(qu)的是訴狀(zhuang)和(he)訴訟(song)費，吐出來的是判(pan)決(jue)和(he)從法(fa)典(dian)上(shang)抄下來的理(li)由。”

這就(jiu)是(shi)韋伯的形(xing)式(shi)理性(xing)(xing)思想，形(xing)式(shi)理性(xing)(xing)在司(si)法(fa)(fa)裁判中體現為“三段論(lun)”的要求，法(fa)(fa)律(lv)根據(ju)作為大前提，從(cong)生活事實中分離出(chu)(chu)的法(fa)(fa)律(lv)事實作為小前提，針對法(fa)(fa)律(lv)事實，法(fa)(fa)官尋找法(fa)(fa)律(lv)根據(ju)，繼而作出(chu)(chu)法(fa)(fa)律(lv)決定。

這個過(guo)程太適合人工智能了，法官的自由心證(zheng)，也是算法。

不通人情世故，拒絕偏(pian)見，拒絕個性，看(kan)起來，完美。機器人法官(guan)，呼(hu)之欲出。

人類法官的閱歷和直覺也不是天塹：人工智能有遷移學習能力

不過事情沒(mei)有(you)那么簡單，法(fa)官沒(mei)有(you)那么好做(zuo)。比如，為了彌補法(fa)律(lv)的滯后(hou)性(xing)和刻板性(xing)，法(fa)律(lv)必須賦(fu)予(yu)法(fa)官自由裁(cai)量(liang)權(quan)，自由裁(cai)量(liang)權(quan)在于(yu)“確保判決符合生活智慧”。

所以(yi)你看到很多著名法官都不(bu)是小(xiao)年輕(qing)，而多是有一定閱歷的人。他們需要(yao)積(ji)(ji)累足夠(gou)多的知(zhi)識和(he)經驗，以(yi)便去判斷那些隨時(shi)出(chu)現的未知(zhi)事物，“規(gui)則不(bu)清晰，邏輯不(bu)嚴謹，需要(yao)經驗積(ji)(ji)累的問題”。

美國最高法(fa)院(yuan)首席大法(fa)官(guan)約翰·羅伯茨（John Roberts），今年在他兒子(zi)(zi)中(zhong)學畢業典禮上(shang)所做的(de)(de)致辭“我祝你不幸并痛苦”，被《華盛頓郵報》評(ping)論認為是首席大法(fa)官(guan)本(ben)年度最好的(de)(de)作品，哪個案子(zi)(zi)的(de)(de)判(pan)決書都比不上(shang)

美國(guo)大法官霍姆斯(si)有名言：“法律(lv)的(de)(de)生命不在(zai)于(yu)邏輯，而在(zai)于(yu)經驗。對時代需要的(de)(de)感知，流行的(de)(de)道德和(he)政治理論，對公共政策的(de)(de)直覺，不管你承(cheng)認與(yu)否(fou)，甚至(zhi)法官和(he)他(ta)的(de)(de)同胞所共有的(de)(de)偏見對人們(men)決定是否(fou)遵(zun)守規則所起的(de)(de)作用都遠遠大于(yu)三段論。”

“法律固然(ran)包含了(le)一個(ge)民族經過若干(gan)世紀邏輯演化的(de)(de)過程，但是(shi)我們不(bu)能(neng)僅僅將其當作數學(xue)教(jiao)科書中(zhong)的(de)(de)公理和推(tui)論來(lai)加以研究。就(jiu)現狀而言，在任(ren)何特定的(de)(de)時期(qi)，法律的(de)(de)本(ben)質基本(ben)上是(shi)當時被理解為適當的(de)(de)東西，也就(jiu)是(shi)人們所(suo)說的(de)(de)經驗。”

與大(da)陸法系國家(jia)法官嚴格依法即是美德相(xiang)比，判例(li)法下的法官有著不一(yi)樣的要求，法官必須(xu)代表發(fa)展(zhan)中的法律，法官不僅要讀萬卷書，還必須(xu)是一(yi)個歷經(jing)世事，善于拿捏分寸(cun)，能夠(gou)創新說理的人。

所以，和人一樣，只懂法(fa)律的人不是(shi)(shi)好法(fa)官，只有(you)(you)法(fa)律知識的AI也不是(shi)(shi)真正的法(fa)律AI。這(zhe)就(jiu)涉(she)及一個(ge)技(ji)術(shu)問題，誰能(neng)占有(you)(you)那么多領域的大數據(ju)？年紀輕(qing)輕(qing)的人工(gong)智能(neng)有(you)(you)沒(mei)有(you)(you)可能(neng)突破瓶頸？

這其實正是人(ren)工(gong)智能的本(ben)質(zhi)要(yao)求，真正意(yi)義的人(ren)工(gong)智能就是要(yao)來處理那些“規(gui)則不(bu)清晰(xi)，邏輯不(bu)嚴謹，需要(yao)經(jing)驗積累”的問題(ti)。

今天人們已經知道了(le)強(qiang)化學(xue)習（Reinforcement Learning）和(he)深(shen)度學(xue)習（Deep Learning），人工智能可(ke)以(yi)通(tong)過(guo)對(dui)大(da)數(shu)據進行完全的(de)自學(xue)習、自我修煉、自我改正，來迭代進步。但是這里存在(zai)一個(ge)大(da)數(shu)據限制問題，如果沒有足夠的(de)學(xue)習資料，學(xue)習就難以(yi)為繼。而遷移學(xue)習（Transfer Learning）就能讓(rang)人工智能得(de)以(yi)擺脫對(dui)大(da)數(shu)據的(de)依賴，觸(chu)類旁通(tong)，把一個(ge)領(ling)域的(de)知識應用(yong)于別的(de)領(ling)域。就像學(xue)好了(le)英(ying)語的(de)人，也能更好的(de)理解(jie)漢(han)語本身，提(ti)升漢(han)語水(shui)平(ping)。

在(zai)人工智能面前，經驗(yan)和閱(yue)歷恐怕也將很快不是障(zhang)礙。

等待回答的問題仍有很多，但歷史轉變已經在眼前

法(fa)(fa)律和(he)醫學歷(li)來被認(ren)為是凝聚(ju)了(le)最(zui)精(jing)深(shen)知識的(de)兩個職業(ye)，對從業(ye)者的(de)知識、經(jing)驗以(yi)及(ji)道(dao)德水(shui)平都(dou)要(yao)較高的(de)要(yao)求。人(ren)工(gong)智能(neng)進入法(fa)(fa)律領域，對原有觀念的(de)沖擊將是天翻地覆(fu)式(shi)的(de)。人(ren)工(gong)智能(neng)的(de)引入，也有助于(yu)人(ren)們正確認(ren)識法(fa)(fa)律這(zhe)個古老的(de)身份和(he)職業(ye)。

法律和科技的融合是無法回避(bi)的趨勢，工(gong)程師(shi)將學(xue)習(xi)法官的思維和語言(yan)

今(jin)天人工智能做到的還(huan)只是為人類法官配備了一個智能助理，機器人要真正作為法官出現(xian)，問(wen)題還(huan)很多(duo)。

比如，人(ren)(ren)(ren)類法官(guan)有(you)(you)資(zi)格授(shou)予(yu)的(de)(de)程序和(he)標(biao)準，機(ji)器人(ren)(ren)(ren)法官(guan)的(de)(de)資(zi)格該怎么判斷和(he)授(shou)予(yu)呢(ni)？人(ren)(ren)(ren)類法官(guan)的(de)(de)工作有(you)(you)不同審級的(de)(de)人(ren)(ren)(ren)來(lai)監(jian)督。誰來(lai)監(jian)督算(suan)法？出了問題的(de)(de)責任該如何(he)承擔。人(ren)(ren)(ren)工智能的(de)(de)權威能獲得尊重和(he)信服嗎？法律(lv)在機(ji)器人(ren)(ren)(ren)掌握下，權威是會增(zeng)強(qiang)還是減弱？

正如何帆所言，首先需要一(yi)部互聯網時代(dai)的(de)(de)訴(su)訟(song)法。這(zhe)部訴(su)訟(song)法令人(ren)浮想聯翩，相(xiang)信它的(de)(de)產(chan)生一(yi)定會伴(ban)隨劇烈的(de)(de)思想碰撞。這(zhe)意(yi)味著擁有千百年歷史的(de)(de)舊有的(de)(de)法律體系(xi)、生活狀態的(de)(de)重(zhong)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