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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10日，廣東韶關新(xin)豐縣(xian)殯儀(yi)館內，人員拿出登記(ji)冊查看練溪托養中心的(de)死亡記(ji)錄。新(xin)京報記(ji)者 劉子珩 攝(she)

 

2月18日，廣東韶(shao)關新(xin)(xin)豐縣練溪托(tuo)養(yang)中心內，第二道鐵門緊閉(bi)，禁止外人(ren)入內。新(xin)(xin)京(jing)報記者 王婧祎 攝

 

2月18日(ri)，一(yi)輛車從(cong)廣東韶關新豐縣練(lian)溪托養中心(xin)大門駛(shi)出。當(dang)日(ri)，該(gai)托養中心(xin)仍(reng)在正常運營。新京報記者 王婧(jing)祎(yi) 攝(she)

廣東韶關新豐縣練溪托養中心如今人(ren)去樓空，沒(mei)有(you)了往日的喧囂。

2016年(nian)10月19日，15歲的自(zi)閉癥少年(nian)雷文鋒走失后，被(bei)輾轉送到這(zhe)里。2016年(nian)12月3日，雷文鋒死(si)亡。新豐(feng)縣人民醫院確定死(si)因為傷寒。

今年2月(yue)24日，新豐縣民政局要求(qiu)(qiu)這家托養中心整改(gai)，“存在內部管理不(bu)完善，法(fa)人代表擅(shan)自離(li)崗至今未(wei)歸等問(wen)題”，并要求(qiu)(qiu)各(ge)委托機構接回(hui)各(ge)自的托養人員，共計(ji)733人。

在(zai)廣東(dong)省(sheng)社會組織公共服(fu)務信息(xi)平臺上顯(xian)示，該托(tuo)養中心(xin)目前已(yi)“撤銷”。

據當地殯儀(yi)館的(de)記錄，今年1月1日到2月18日，49天內由練溪托養中心送(song)來的(de)死者是20人。

建在看守所舊址的托養中心

3月10日，青山環繞下，新豐縣練(lian)溪托養中(zhong)心高墻大院，鐵門緊閉。

周圍村民(min)介紹，這(zhe)里是神(shen)秘之處，他(ta)們只知道是安置流浪人(ren)員的，平(ping)日不輕(qing)易對外開放(fang)。

托(tuo)養中(zhong)心(xin)設在原縣(xian)看(kan)守所舊址內。村(cun)民(min)們習慣稱其(qi)為收容所，平日看(kan)不見(jian)里面，只(zhi)能聽到一(yi)些聲音，嘈(cao)雜喧(xuan)鬧。

喧鬧(nao)聲(sheng)從3月(yue)2日后消失(shi)。村民見到，省內其他地方的(de)大巴(ba)車那幾(ji)天將人接走，“一天有十幾(ji)輛，坐五十個人的(de)那種車。”

托(tuo)養(yang)中(zhong)心(xin)的前員工陳冰（化名）說，托(tuo)養(yang)中(zhong)心(xin)里面分(fen)為(wei)兩個區域，前后(hou)由兩道鐵門隔開。

進入(ru)第一(yi)道(dao)鐵門，右手邊是(shi)一(yi)棟2層樓房，被稱作“幼兒兒童(tong)區”。左手邊也(ye)是(shi)一(yi)棟2層樓房，一(yi)樓是(shi)老人區，二樓是(shi)室(shi)和監(jian)控(kong)室(shi)。

兩棟樓房(fang)中(zhong)間有一(yi)塊空(kong)地，作為活動空(kong)間。穿過這塊空(kong)地，就(jiu)是第二道(dao)鐵(tie)門(men)。

第二(er)道鐵門(men)的后面是兩(liang)座(zuo)(zuo)一層樓(lou)的平(ping)房，分別(bie)被稱(cheng)作男區和女區，居住(zhu)著絕大多(duo)數的托養人員。兩(liang)座(zuo)(zuo)房子中間，是各自的活動(dong)區域(yu)。

陳冰表示，托養(yang)中心由看守所改(gai)建，內部多(duo)處(chu)保留(liu)著原來的擺設，比如許多(duo)宿舍為水泥通鋪而非床鋪。

據民政部2015年頒布(bu)的(de)《流浪乞討人員機(ji)構托養(yang)工(gong)作指(zhi)南(nan)》（下稱《指(zhi)南(nan)》）要求的(de)“托養(yang)機(ji)構要提供(gong)單(dan)人單(dan)床，床上用品根據季節(jie)配備”相比，這里的(de)情況并不相符。

2月(yue)18日，新京報記者進入(ru)第(di)一道(dao)鐵(tie)門(men)，看到托養中(zhong)心后半部分被高(gao)兩(liang)米左右的(de)院墻包圍，墻頭晾(liang)著一些衣服。第(di)二道(dao)大門(men)緊(jin)閉，看不到墻內(nei)的(de)景象。

記者要進入第二道鐵門時(shi)，被工(gong)作人員拒(ju)絕。

3月1日(ri)去(qu)接人的廣東(dong)省某地救助(zhu)站工作人員林齊（化名）回憶，此前他們(men)來過練溪托養中心，看(kan)到里面房間(jian)很高，窗戶開得也高，通風不錯。

但這次，他進(jin)入第二道(dao)鐵(tie)門，看(kan)到了難忘的一幕。

第二(er)道鐵(tie)門內的(de)一處(chu)隔離區，里面的(de)單個房間(jian)約15平方米，有(you)半(ban)米高(gao)的(de)水泥通鋪(pu)，十幾(ji)個人睡在上面。廁所也在房間(jian)里面，因為沒有(you)沖(chong)水系統，臭氣撲鼻。

“感覺就(jiu)是原來的看守所。”林齊在一份回(hui)憶信(xin)息上說，托養中心(xin)多(duo)個地方(fang)都存在問題，“2013年還沒有(you)消(xiao)防證，廚房管理不規范，人員活動(dong)所偏少，人均可(ke)能二三平(ping)方(fang)米(mi)左右。”

而按照《指南(nan)》中規定：受托機構“托養對象人均(jun)建(jian)筑面(mian)積不(bu)小(xiao)于(yu)(yu)25㎡，人均(jun)居(ju)住面(mian)積不(bu)小(xiao)于(yu)(yu)4㎡。”

林齊說，他(ta)看(kan)到屋子內一些(xie)人瘦成了皮包骨(gu)頭，形(xing)容枯槁。被他(ta)們(men)接回的流浪人員中，有些(xie)人腳底浮腫(zhong)。

據(ju)民政部、公安部聯(lian)合發布《關于(yu)加強生活無著(zhu)流浪(lang)乞討人(ren)員身份查(cha)詢和(he)照料安置工作的意見(jian)》（以下簡稱《意見(jian)》）規定，未成年人(ren)救助保(bao)護應當有別于(yu)成年流浪(lang)人(ren)員，救助保(bao)護機(ji)構不得將未成年人(ren)托養至成年人(ren)社會福(fu)利機(ji)構。

林齊表示，從(cong)2015年(nian)《意見》下發開始(shi)，未成年(nian)人(ren)不得(de)和成年(nian)人(ren)混合托(tuo)養，精神殘(can)障者也不能和正常人(ren)混合托(tuo)養。

而據(ju)記(ji)者調查，練(lian)溪(xi)托(tuo)養中心(xin)截止到(dao)今(jin)年(nian)，一直接受(shou)未成年(nian)人和成年(nian)人共同托(tuo)養。

據一名去年在該(gai)中心工作的護(hu)理(li)(li)人(ren)員(yuan)介紹，她當(dang)時所在的兒童區，有幾十(shi)個(ge)(ge)孩子，但只有六七(qi)個(ge)(ge)護(hu)理(li)(li)人(ren)員(yuan)。

這位(wei)護理(li)人員說，兒童(tong)區的(de)(de)衛生條件(jian)并不(bu)理(li)想，很多(duo)受托(tuo)養的(de)(de)孩(hai)(hai)子(zi)(zi)有(you)殘疾，腦癱等，大小便不(bu)能自理(li)，吃(chi)喝(he)拉撒(sa)都要照顧(gu)，護理(li)人員一天(tian)都在(zai)忙。有(you)的(de)(de)孩(hai)(hai)子(zi)(zi)因為不(bu)聽(ting)話，又沒(mei)有(you)時間(jian)顧(gu)及，甚至被用繩子(zi)(zi)綁起(qi)來。

殯儀館記錄49天死亡20人

新(xin)豐縣殯儀館與練溪(xi)托養中心直(zhi)線距離(li)約1公里。

15歲的(de)自閉癥少年雷(lei)文鋒于(yu)2016年12月3日去世。11天之后，雷(lei)文鋒的(de)父親(qin)雷(lei)洪建在(zai)這里找(zhao)到(dao)了兒(er)子(zi)的(de)尸體(ti)，隨(sui)后將其火化。

雷洪建說，當天練溪(xi)托養中心一共有三具尸(shi)體讓他(ta)辨認(ren)，死亡(wang)時間都為12月3日。

2月17日，新(xin)豐縣(xian)政府(fu)網發布雷文鋒死亡情況說(shuo)明，也證實去(qu)年(nian)12月3日，確有(you)另外兩名練溪托(tuo)養中心的(de)安置人員因病死亡。

雷(lei)洪(hong)建(jian)回憶(yi)，在火化兒(er)子(zi)時，一(yi)位殯儀館工作人員安(an)慰他說，“練溪托養(yang)中心一(yi)年送到這兒(er)的尸(shi)體數(shu)量很多(duo)，能找到家屬的也就兩(liang)三個(ge)，你能來已經算(suan)對(dui)得起孩(hai)子(zi)了。”對(dui)于雷(lei)洪(hong)建(jian)的說法和網上的質疑，新(xin)豐縣相關部門予(yu)以否(fou)認。

2月17日，新(xin)豐(feng)縣政府(fu)網發布情況(kuang)說明(ming)稱，“該托養中(zhong)心并(bing)不存在今年還有多人死(si)亡的情況(kuang)。”

而在新豐縣(xian)殯儀館，登記有(you)練溪托(tuo)養(yang)中心多人死亡的(de)詳細(xi)記錄(lu)。

3月(yue)10日，新豐(feng)縣殯儀館內，新京(jing)報(bao)記者(zhe)提出(chu)尋找今年練(lian)(lian)溪(xi)托(tuo)養(yang)中(zhong)心的(de)年輕男性死亡人員(yuan)(yuan)。工作人員(yuan)(yuan)拿出(chu)了一個(ge)筆記本稱，練(lian)(lian)溪(xi)托(tuo)養(yang)中(zhong)心歷(li)年送來(lai)的(de)死者(zhe)都記錄在冊。

在殯(bin)儀(yi)館提供的登記冊上，練溪(xi)托養中心(xin)很(hen)多(duo)死者都(dou)沒有名字，只有一串編號，如(ru)“OH178”、“無(wu)名氏(shi)386”、“無(wu)名氏(shi)683”等。這名工(gong)作(zuo)人員稱，因被安置人員“很(hen)多(duo)人都(dou)不(bu)知道(dao)自己的名字”。

其(qi)中今(jin)年一月(yue)份(fen)一記(ji)錄顯(xian)示(shi)，死亡日期(qi)為：1月(yue)30日，流浪發現地為：廣東東莞(guan)，姓名為：無名氏386，性別：男，年齡：28歲(sui)。

按照殯儀館的登記冊顯示，2017年(nian)1月至2月18日，49天內，練溪托養中心送來的死者(zhe)有20人(ren)，其中廣(guang)州(zhou)地區15人(ren)，東莞3人(ren)，韶關(guan)1人(ren)，連州(zhou)1人(ren)。

隨后(hou)，新(xin)京報記者又以(yi)找人的名義，要(yao)求(qiu)查看練溪托(tuo)養中(zhong)心送來(lai)的年輕男性(xing)尸體。

工作人員帶(dai)記(ji)者來到殯儀館告別廳后面，這里分別陳列著高1.5米左(zuo)右，共(gong)三層的金屬冰柜。

按(an)照殯儀館的(de)登記(ji)記(ji)錄，工作(zuo)人員(yuan)依(yi)次(ci)打開4個冰柜(ju)，從中拉出四具(ju)裝在黃色袋子的(de)尸體。

這4名死者都是年輕人，尸體保存(cun)完(wan)好。分別記(ji)錄(lu)為“2.15，從化，CH169，男，20”、“1.26，廣(guang)州蘿(luo)崗，31403001”、“2.13，廣(guang)州蘿(luo)崗，30905005，男，22”、“2.18，廣(guang)州蘿(luo)崗，31402004，男，10”。

記者一一辨認后，表示并非所找之人(ren)。但(dan)殯儀館的(de)工作人(ren)員說，練溪托養中心(xin)今年(nian)(nian)送來(lai)的(de)年(nian)(nian)輕男(nan)性遺體就這(zhe)么多(duo)了，其他為(wei)老(lao)年(nian)(nian)人(ren)和女性死(si)者。

另(ling)外，新(xin)京報(bao)記者獲得3份新(xin)豐(feng)縣人民醫(yi)院今年開(kai)具的“死亡醫(yi)學(xue)證明”，兩男(nan)一女，姓名(ming)都(dou)為“無名(ming)氏”加(jia)一個編(bian)號(hao)。

這3份(fen)醫學證明和(he)殯儀館提供其中3名死者信息相符。

據《生(sheng)活無(wu)(wu)著(zhu)的(de)流(liu)浪乞討人(ren)員救助管(guan)理機(ji)構(gou)工作規程》規定：無(wu)(wu)法查(cha)明死(si)亡受助人(ren)員身份(fen)或(huo)無(wu)(wu)法聯系(xi)到其家屬的(de)，救助管(guan)理機(ji)構(gou)應當(dang)在市級以上(shang)報刊上(shang)刊登公告(gao)，公告(gao)期30天。公告(gao)期滿后(hou)仍無(wu)(wu)人(ren)認領的(de)，則由救助機(ji)構(gou)辦理火化(hua)手(shou)續。

根(gen)據今年1月份以(yi)來(lai)的《廣州(zhou)日(ri)(ri)報(bao)》、《羊城晚報(bao)》、《韶關日(ri)(ri)報(bao)》等報(bao)紙(zhi)刊登的“尋死者(zhe)親友啟(qi)事”，新(xin)(xin)京報(bao)記(ji)者(zhe)共找到8名人(ren)員與新(xin)(xin)豐(feng)殯(bin)儀館登記(ji)冊上登記(ji)的死亡人(ren)員信息相符(fu)。

綜(zong)上(shang)，新豐縣殯儀(yi)館登(deng)記的1月(yue)-2月(yue)18日(ri)的20名練溪托養中心死(si)者名單(dan)中，新京報(bao)記者看到(dao)死(si)亡證明或登(deng)報(bao)啟事(shi)以及殯儀(yi)館所(suo)見尸體共(gong)15人。

另據廣(guang)東某地方救助站(zhan)相關知(zhi)情人透露(lu)，該站(zhan)2011年(nian)至今(jin)共(gong)向練(lian)溪托養(yang)中心送去200多人托養(yang)。截至今(jin)年(nian)3月，6年(nian)內死(si)亡近(jin)百人。

對(dui)此，新京報記者統計(ji)上述工作人(ren)員所在地主要報紙，當(dang)地救助站為(wei)練溪托養人(ren)員死后刊登尋(xun)親啟(qi)事(shi)的，僅(jin)2014年人(ren)數(shu)就有(you)22人(ren)。

“送(song)去的時(shi)候人基(ji)本是(shi)健康(kang)的，但是(shi)新(xin)豐（過得）實在(zai)太(tai)差(cha)。”這名工作人員表示。在(zai)他統計的死(si)亡(wang)原因(yin)中(zhong)，有(you)數十人死(si)于肺炎。“這和中(zhong)心(xin)衛(wei)生條件不夠(gou)好有(you)很大(da)關系(xi)。”

上述數據未得(de)到練溪托養中心(xin)和新豐(feng)縣(xian)民政局(ju)證實。

練溪托養中心副主(zhu)任劉鳳在多個死亡(wang)證明(ming)上(shang)標注(zhu)為“監護人(ren)”。

3月19日，劉鳳告訴新京報記者，現(xian)在死(si)(si)亡已比(bi)以(yi)(yi)前(qian)少(shao)多了，之所(suo)以(yi)(yi)存在死(si)(si)亡的情(qing)況(kuang)是因為送來的都是流浪人員，送來時(shi)就(jiu)疾病纏(chan)身。

“一年盈利一兩百萬元”

相關(guan)資料顯(xian)示(shi)，練溪(xi)托(tuo)養中(zhong)心從(cong)2010年開始運營，至今已有6年多時間。

廣東(dong)省社會組織公共服務信息平臺官網顯示，新(xin)豐縣(xian)練溪托養中心(xin)為“民辦非企業單位”，登(deng)記證號為“粵韶新(xin)民政(zheng)字第07021號”，法人代(dai)表為羅麗芳。

羅(luo)麗(li)芳(fang)的(de)親屬羅(luo)騰（化(hua)名(ming)）告訴新(xin)京報記(ji)者(zhe)，39歲的(de)羅(luo)麗(li)芳(fang)曾是新(xin)豐縣社會福利院(yuan)一(yi)(yi)護工組長(chang)。2010年，新(xin)豐縣民政局提出要新(xin)增(zeng)一(yi)(yi)處托養(yang)機(ji)構，羅(luo)麗(li)芳(fang)抓住了機(ji)會。

按照當年縣(xian)民政局與(yu)自然(ran)人(ren)羅麗芳(fang)簽訂的《承包合(he)同》顯示(shi)，新豐(feng)縣(xian)民政局作為甲(jia)方(fang)(fang)將縣(xian)福利(li)院接收(shou)的外地福利(li)院（救助站等）送來的部分寄養人(ren)員轉(zhuan)給乙方(fang)(fang)羅麗芳(fang)經(jing)營和管理。

按(an)照協議，寄養(yang)地點定在公安局原(yuan)看守所，場(chang)地租金(jin)及(ji)其他(ta)一切經營費用由乙方負(fu)責。

另外協議(yi)中明確，轉移(yi)給羅麗芳(fang)的所(suo)有人員，新豐縣民政局按現行供養(yang)費每(mei)人每(mei)月(yue)660元人民幣中，“提留(liu)每(mei)人每(mei)月(yue)50元為局管理費。若供養(yang)方(fang)增加供養(yang)費，按增加額的10%提留(liu)作為局的管理費。”

六年來，練溪托(tuo)養中心(xin)業務范圍逐年擴大，在廣州、深圳、東莞、惠州等(deng)地中標，獲得當地救助站的流浪乞討人(ren)員(yuan)臨時安(an)置服務項(xiang)目。

中國(guo)政府(fu)采購網公開信息(xi)顯示，2015年(nian)7月，練溪托(tuo)養中心中標了東莞市救助站(zhan)流浪乞討人(ren)員(yuan)臨(lin)時(shi)安置服務項目，服務時(shi)間為(wei)兩年(nian)。

多(duo)位知情者回憶，練溪托(tuo)養中心最初(chu)接收的(de)托(tuo)養人(ren)員(yuan)僅有幾十(shi)人(ren)，2016年(nian)(nian)時(shi)增加到五六(liu)百人(ren)規(gui)模，直至2017年(nian)(nian)3月被要(yao)求整改時(shi)，托(tuo)養人(ren)員(yuan)共733人(ren)。

羅騰(teng)告訴新京報記者，2015年開始(shi)，練溪托養(yang)中(zhong)心有明顯盈(ying)利，“一(yi)年一(yi)兩百萬(wan)以上(shang)”。

按照2015年(nian)民(min)政部、公安部聯(lian)合下發的(de)《意見(jian)》，對于長期(qi)滯留救助站(zhan)的(de)流乞人員(yuan)，可由政府通過購買(mai)服(fu)務的(de)方(fang)式，委托(tuo)符(fu)合條件的(de)公辦(ban)、民(min)辦(ban)福利機構或其他社會組織，實行(xing)站(zhan)外托(tuo)養。

另外(wai)(wai)，《意見(jian)》要(yao)求，對(dui)于(yu)站外(wai)(wai)托(tuo)(tuo)養機(ji)構，民(min)政部門和(he)救助管理(li)機(ji)構要(yao)通(tong)過明察暗訪等(deng)多種方(fang)式，對(dui)托(tuo)(tuo)養機(ji)構服務質量、安(an)全管理(li)等(deng)情況進行經(jing)常性檢查。對(dui)不適(shi)宜繼續(xu)開展托(tuo)(tuo)養服務的托(tuo)(tuo)養機(ji)構，要(yao)及時(shi)終止托(tuo)(tuo)養協議(yi)。

據林齊透露，他們作為委(wei)托(tuo)機(ji)構，前(qian)往練溪托(tuo)養(yang)中(zhong)心檢查，“每次(ci)看(kan)他們吃的都不錯，但也都是(shi)因為提前(qian)通知的。”

林齊說，根據練(lian)(lian)溪托(tuo)養人員的送院記錄，多數存在營養狀況不好(hao)的情(qing)況。他也多次就(jiu)練(lian)(lian)溪托(tuo)養中(zhong)心病死率高等問(wen)題(ti)，向市政(zheng)府(fu)和民政(zheng)局(ju)申請提(ti)高托(tuo)養費，更換托(tuo)養機構，但均未獲批。

此外(wai)，2016年(nian)10月(yue)31日，新豐縣民政局對(dui)練溪(xi)托養中心發(fa)出整改(gai)通知書(shu)，指出其存在未按期(qi)參加年(nian)檢、內部管理混亂等問題。要求其在當年(nian)11月(yue)15日之前(qian)限期(qi)整改(gai)。

練溪托養中心背后現公務員身影

今年(nian)2月(yue)24日，新豐縣民(min)政(zheng)局對練(lian)溪托養中心再次發出(chu)整改(gai)通知，提及“中心存在內部管理(li)不完(wan)善，法人代(dai)表從2016年(nian)10月(yue)擅自離(li)崗至今未歸等問(wen)題。”

羅騰及多位知(zhi)情人透露(lu)，練溪托養中心自成(cheng)立伊始(shi)，就(jiu)一直有(you)相關官員的關系人參與經營。

羅(luo)(luo)騰稱，練(lian)溪托養(yang)(yang)中心成立時，時任新豐縣民政局一(yi)主要領導安排其侄子(zi)李志成，負責托養(yang)(yang)中心財務(wu)工(gong)作(zuo)。即(ji)使(shi)羅(luo)(luo)麗(li)芳作(zuo)為(wei)法人代表(biao)，也(ye)無(wu)法接觸到托養(yang)(yang)中心財務(wu)工(gong)作(zuo)。

托養中心的前員工陳冰說，員工每月(yue)工資(zi)都是(shi)由李志成以現(xian)金的形式發放。

羅騰回憶，2016年8月，李志成退出托養中心，上述民政局領導又安排理與劉(liu)秀(xiu)玉接(jie)任李志(zhi)成的工(gong)作。對(dui)外則(ze)是劉(liu)秀(xiu)玉主(zhu)管(guan)財務(wu)。

陳冰對李偉(wei)理(li)(li)與劉(liu)(liu)秀(xiu)玉(yu)(yu)的印象深刻。他透露，李偉(wei)理(li)(li)與劉(liu)(liu)秀(xiu)玉(yu)(yu)是夫妻，劉(liu)(liu)秀(xiu)玉(yu)(yu)來托養(yang)中心(xin)(xin)之前經營著一(yi)家小賣部，而李偉(wei)理(li)(li)也經常來到托養(yang)中心(xin)(xin)內處理(li)(li)工(gong)作，“就像話事(shi)人(ren)”。

李偉理的(de)另一個身(shen)份是新豐(feng)縣司法局政工(gong)科(ke)科(ke)長。他的(de)照片貼在新豐(feng)縣司法局大院公(gong)示(shi)欄里。

2月18日，新京報(bao)記者在練溪(xi)托(tuo)養中(zhong)心見(jian)到了李偉理，他(ta)自稱(cheng)是托(tuo)養中(zhong)心的工(gong)作顧(gu)問(wen)，對該中(zhong)心死(si)亡情況不清楚。

知情人(ren)(ren)說，練溪托養(yang)中心(xin)在2016年9月(yue)起(qi)陷入了股權之爭，爭奪的(de)雙方是法人(ren)(ren)代表(biao)羅麗芳(fang)與(yu)后(hou)來的(de)中心(xin)主任劉秀(xiu)玉。

根據羅騰的說法，2016年(nian)8月羅麗芳(fang)生病住院，原本負責(ze)財務的劉秀(xiu)玉因此(ci)接(jie)管(guan)了練溪(xi)托養中心的管(guan)理(li)工作。羅麗芳(fang)9月病好后，劉秀(xiu)玉并不愿意交出管(guan)理(li)權。

該中心(xin)內部(bu)資(zi)料顯(xian)示，劉(liu)秀(xiu)(xiu)(xiu)玉目前擔任(ren)中心(xin)主任(ren)。陳冰指(zhi)出，財務(wu)部(bu)負責(ze)人李品(pin)鑫、中心(xin)副主任(ren)劉(liu)萍都是(shi)劉(liu)秀(xiu)(xiu)(xiu)玉帶來的人，而李品(pin)鑫正是(shi)劉(liu)秀(xiu)(xiu)(xiu)玉的兒(er)子。

羅騰(teng)稱，羅麗芳一(yi)直在以報警、向縣政府各單位投訴等(deng)方式維權(quan)。

3月8日晚，因涉嫌挪(nuo)用資金罪(zui)，羅麗芳被新(xin)豐縣公安局刑(xing)事拘(ju)留。

遠在深圳(zhen)的(de)雷洪建(jian)聽說了練溪托養中心被整改的(de)消息。

3月12日，雷洪建表示(shi)，兒子(zi)的死(si)若能換(huan)來700多人的希望和避免類似事情發(fa)生，也(ye)算死(si)得有意義了。

新京報(bao)記者 劉子珩 王婧祎 實習生(sheng) 張(zhang)世超 王雅君(jun) 鄧宇晨 廣東報(bao)道